2022-02-24 14:12:36
中小企业在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中的重要作用毋庸置疑，但是中小企业的法治环境似乎改善有限，在一份官方的统计报告中显示，2019年12月1日至2020年11月30日已公开的刑事判决案例中，共检索出企业家犯罪案例2635件，企业家犯罪3278次。其中，民营企业家犯罪数为3011次，约占企业家犯罪总数的91.85%。
“中国的企业家不是在监狱里，就是走在去监狱的路上”并不夸张。需要清醒地认识到，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年，法律规则更多地与国际接轨，民营企业野蛮生长的时代已经过去，过去诸多涉嫌违法犯罪的“行业潜规则”土崩瓦解，“送红包”“吃回扣”等并不因为“大家都这么做”“一直这么做”“法不责众”而成为合法行为，诸多企业主近年来屡屡被追究刑事责任，并不是法治环境更严峻了，而是“合规”被作为一项强制义务提到日程上来，而很多人还没有足够认识。
中小企业合规标准即将出台，2022将是合规元年
2020年3月，最高人民检察院在上海浦东、金山，江苏张家港，山东郯城，广东深圳南山、宝安6家基层检察院开展企业合规改革第一期试点；2021年4月，第二期企业合规改革试点工作开启，试点范围扩大到北京、辽宁、上海等十省市。开展企业合规改革试点要与依法适用认罪认罚从宽制度和检察建议、依法清理“挂案”、依法适用不起诉结合起来。即从反向角度，促进涉案企业的合规工作开展，俗称“合规不起诉”，2021年正式统一为“合规从宽制度”。对涉企案件，在依法贯彻相关检察政策的同时，督促企业建立合规制度，履行合规承诺；提出企业合规建设意见和建议，包括整改方向和意见。2021年7月我参与了上海市司法局牵头组织的上海市律协与上海市检察院等多部门共同参与的《关于建立企业合规第三方监管机制》等相关制度的研讨，与会代表提出关于第三方监管机制的中立性以及合规评估认证标准的问题。随后参与了中国中小企业协会《中小企业合规管理体系》的起草工作，起草过程中，与会的核心专家认为，应当更聚焦在“合规管理前提下的有效性评价”上。目前已经完成了二稿。正式稿将在2022年预计推出，已经具备了在中小企业中全面推行企业合规管理的制度准备。
但必须说明的对中小企业的合规要求，并非新的立法要求，除了《公司法》，2002年全国人大出台了《中小企业促进法》（简称2002版），当时的立法目的是“为了改善中小企业经营环境，促进中小企业健康发展，扩大城乡就业”，实践证明确实促进了中小企业的发展壮大，伴随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步伐，助推中国经济的腾飞。2010年，有学者提出“合规--回归企业责任的底线、确保公司符合国际公认的企业行为标准”，更多地是响应OECD的要求，国内企业反映不大。
2017年9月全国人大修订了《中小企业促进法》，2018年1月1日正式实施（简称2018版）。新修订2018版的宗旨强调“保障中小企业公平参与市场竞争，维护中小企业合法权益，支持中小企业创业创新”；不再强调“扶持”，而是强调“平等”（各类企业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与“依法经营”，其中第四条规定“中小企业应当依法经营，遵守国家劳动用工、安全生产、职业卫生、社会保障、资源环境、质量标准、知识产权、财政税收等方面的法律、法规，遵循诚信原则，规范内部管理，提高经营管理水平；不得损害劳动者合法权益，不得损害社会公共利益。”并明确增加“依法经营…..遵循诚信原则，规范内部管理”，虽然没有使用“合规”的概念，但实际上明确提出了要依法规范经营。
所以，2022年并不是中小企业受合规义务约束的开始，而是中小企业全面建立和完善合规管理体系的开始。因此，中国中小企业协会企业合规研究院会同中国标准化研究理论战略研究所等单位开展《中小企业合规管理体系有效性评价》团体标准（简称“合规标准”）的起草工作，倡导中小企业合规管理，目前已经进入第二轮专家论证。
我作为上海市律协法律合规委员会的副主任受邀参与合规标准的起草，深入了解合规标准起草的宗旨和主要内容。可以预计的是，在央企和市属国企完成合规管理体系建立后，2022年将逐步开展中小企业的合规管理体系的认证工作。故非常有必要在全市中小企业及非国有企业中开展企业合规意识的教育与普及，熟悉合规标准的基本要求和基本步骤，未雨绸缪。
虽然将要出台的《中小企业合规管理体系标准》只是推荐性的团体标准，但是具有强烈的标志杆作用。合规不但可以让企业、企业家避免刑事、行政法律责任；而且是“法治社会的通行证”，具有市场交易增信作用， 当竞争者众时，可以脱颖而出。笔者有个施工企业客户，多年与国有大型建筑企业合作，口碑良好，但是2022年的战略合作协议明确要求，其必须具有合规人员、合规机构，必须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合规管理体系，否则就无法进入供应商名录。窥一斑而见全豹，可以想见，如果合规是必经之路，快人一步建立合规体系，自然能抢占市场先机，更具竞争优势。
图表 1美的集团的认证证书
近日（2022年1月14日），美的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简称“美的”）获得国内的首张ISO 37301：2021合规管理国际标准认证证书，认证范围为美的集团智能家居、工业技术、楼宇科技在中国境内业务运营的反垄断与数据保护合规管理。正如美的集团全球法务总监陈敏所称，“标准化的合规实践有如一张全球有效的签证，有利于消减准入障碍与疑虑。……得到各界认同的合规管理ISO标准，让企业的合规管理体系更容易被相关方接受和认同。”
中小企业合规体系的主要元素及律师作为
谈到中小企业合规体系，就不得不说ISO19600：2014《合规管理体系 指南》（简称“ISO19600”）和ISO37301:2021《合规管理体系 要求及使用指南》标准（简称“ISO37301”），两者大同小异，ISO37301标准是 ISO19600标准的升级版，为企业合规建立标准和要求和实施指南更具有操作性，倡导PDCA（Plan，Do，Check，Act）理念（参见下图）覆盖合规的全过程。指导企业建立、运行、评价、维护、改进合规管理体系，提高企业的合规能力，用于企业的自我符合性声明开展第三方认证工作。
图表 2 ISO37301的合规PDCA
ISO37301目前因版权问题，中文版未向社会公开，但是国家标准化委员会已经在对ISO37301“国内化”的工作进程中。中小企业合规无疑就是按照ISO37301标准、结合中国中小企业实际情况所进行的合规化管理过程，也是中国真正走向依法治企的新的里程碑。
可能成为重点评估的项目有：合规价值观、合规智能部门的定位与架构、风险识别、教育培训、举报、调查及合规文化建设、内外部审计等。作为律师，今后可能会有哪些作为，笔者认为主要有如下方面：
1、基本合规体系框架的建构包括归纳提炼整理企业的合规价值观；构建合规职能部门，明确职责权限；构建合规运行体系，包括运行的策划和控制、建立控制和程序，提出疑问及调查过程；协助建立沟通、调查和举报机制。
2、建立风险识别、评估与控制针对商业环节的风险识别，如劳动人事、供应链（合同与交易）、资金链（财务、税务合规）、数据安全与合规、环保与安全等，进行风险评估、筛查、排序及风险防控，并制定相应的对策与预案；协助合规审计，如反商业贿赂，反舞弊调查等；对合作商、供应商进行合规尽职调查（化工、环保、安全、数据、知识产权等）。
3、协助开展合规教育与培训包括ISO 19600到ISO37301标准解读；对全体员工进行合规管理培训，从服从、自觉到内化；对合规管理人员与合规负责人的培训；合规管理体系的建立与实施课程；合规观念培训与合规文化建设。
4、协助企业进行合规管理体系认证明白和领会合规认证的指标和评估方式，实现合规管理的有效落地。
作者：盖晓萍 海华永泰律师事务所 高级合伙人
曾服务大型国企多年，长期致力于服务企业客户，专注于公司治理、企业合规与风控，股权激励、股权投融资及重大民商事诉讼。
《律师智库》专题统筹：秦前松
编辑：海洋